【已搬迁➡️dixiatie2001 ID:港铁一号线】

 

【索夜】晨歌晚曲

【原名/晨光中的夜莺吊坠和月光下的银蔷薇】

 

本来打算当作喻队的生贺发出来QwQ

可真正写完发出来喻队生日已经过去了QAQ

而且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TTATT

所以写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写成黄少生贺也没什么吧嗯。【不泥揍】

第一次尝试这种文风没想到意外的趁手。

竹马竹马的小剑客和小术士QwQ

HE放心。一发完结。

以上。

 

需要补充说明一下的是,荣耀大陆的新生入学年龄参考了《哈利·波特》中的霍格沃兹,是11岁而不是现实生活中常见的6岁。

 

推荐配合食用bgm:林海—离家

 

 

P.S., 一些自认为无伤大雅的私设,会拉小提琴的夜雨和及腰银发用丝带系起来而且懂得很多花名以及花的暗示和用处的索克。雷点可能在于私设了一个和索克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作为夜雨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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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正如世人所知道的那样,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两家是世交。

 

接着这样的关系就顺其自然延续到了小术士和小剑客这一代。

 

 

出生在冬春交替之际的小术士和追逐着夏渐渐敛去的灿阳出生的小剑客似乎注定是一对。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春日的蝴蝶停驻他手编的花环,秋日的落叶静眠他小提琴的琴身;最喜欢的是夏天小剑客在山麓的溪流里捉鱼,小术士坐在一旁的柳树荫下以他的猎物为对象试验自己新学的术法,失手的时候也不必太在意成败,毕竟被鱼尾打起的水花溅湿衣装的小剑客的窘相足够笑上好一阵子;朔风呼啸的冬天听起来恐怖,但实际上也不错,两个人可以比赛寻找银装素裹的森林里核桃树的冬芽,然后在雪地上涂鸦,簌簌雪片不仅能很好地遮盖小动物的足迹,也能毫无痕迹的抹除无知幼童留下的写写画画,当然,还有内容。

 

 

 

 

直到……

 

“我要搬走了。”

没有铺垫。没有渲染。没有征兆。

在小剑客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小术士抛下一句这样的话语,残忍,而又决绝。

仿佛是在盛夏午后的暖阳依偎的湖畔使用了一记死亡之门的技能,所有活物的生息都在须臾间从猝不及防的小剑客的世界里皆数剥夺,只有面前一同长大的挚友不见丝毫感情波动的赤瞳。

 

“为什么?”

往日活泼乐天不知愁一如小剑客也在这一刻似乎被神圣之火封印了与生俱来的话唠技能。

 

“不为什么。”

然后转身离去,任凭泪水恣肆横流也不可以抬手去擦拭,为的是不能让人从自己的背影里看出被视作耻辱的软弱。

尽管身后始终凝视着的也许只有他一个人。

 

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不可以!只有他一个人就更不可以!

 

 

……其实小术士根本就心如明镜。嘴上说“不为什么”,无疑是骗他的,但凡发生的事情就必然有其缘起,只是这些东西,又怎么能跟他说的出口……

 

“孩子,你要知道,举家搬离这片世代生长的土地,对于为人父母的我们,也是艰难抉择后才做出的决定,你要认清楚,你没有你的小伙伴那样优异的天资,但你将来要扛起的荣耀却丝毫不亚于他,你需要更严格的训练和更系统的教育,所以你们的童年不可能全尽相同——或者截然不同。天赋异禀可以是他人脱颖而出的跳板,可是你,索克萨尔家族的继承者,不被允许将之作为堕入弱者之列的藉口。”

 

父亲洪钟般的声音还在回响,耳膜和心口都有生生撕裂般的疼。

 

他想起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夏天和冬天,屈指可数却满载数不清的回忆,像冬晨漫天飘舞的雪花,像夏夜碎芒斑斓的繁星。他想起不知多少个星日轮回前的童言无忌,他想起不知多少次阴晴转换前的笑靥与轻歌。他想起那些他们在一起织出的梦和看遍瀚海星辰的许诺,然后他听他说要一把剑一只琴走遍天涯海角,然后他听他答愿意为他守好故园等他荣耀而归。

 

可惜这一切都在顷刻间不复存在了。湮灭,并去到一个他们都不曾知晓的地方。

 

 

 

 

——You brought me summer, but left in the autumn.

    I dreamed and dreamed,but it became hell in the end.[1]

 

 

 

 

那日的午后小剑客也失了一切玩心,无所事事叼了根狗尾草翘着脚仰躺在柳树下,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自小比邻而居的挚友不沾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话语把脑海中原本整整齐齐码放在架子上的装满各色旧时光的瓶瓶罐罐全部丁零当啷砸在地上,五光十色的记忆掺在一起,糅作成一滩粘稠怪异的液体,在木制地板上缓慢蠕行,漫延中不放过一丝罅隙。

这种仿佛在熊熊燃烧却又没有理论上的炙痛只有酸楚一串串滴落心尖的感觉,就叫做怨恨吧。

 

小剑客好后悔,后悔小术士转身的那一刻为什么没有立即抓住他的衣袖逼他一五一十道出全部实情,后悔没有在小术士的行李搬走之前掐一朵术士家族后花园现成的毛地黄[2]插在他的箱子上以示嘲笑。后悔轻信的承诺,后悔轻许的约定。

 

天边的一轮红日已经西斜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会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正抱着年纪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还老十几倍的胡桃树的树干滑到地面,是不是正一溜小跑冲向对面咬着笔冥思苦想的小术士,是不是正拍拍小术士的脑袋或一把揽过肩膀吵嚷着晚上还要出来数星星然后听对方再一边告诉他月亮特别耀眼的晚上看不见星星……

 

看起来真正记忆里的少年术士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沉静得多,所以才会不断的出现自己一个人爬树的身影,自己每一个人捉鱼的身影,自己一个人在花海中云游的身影,甚至有一些场景里根本不知道小术士在哪里。但小剑客却莫名觉得或者是说相信自己的记忆里全是他。只有他。只不过总是不声不响,但总是在笑,总是看到自己就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那他到底又有什么非走不可的原因呢?到底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呢?

 

他翻了个身,尽可能甩开那些不令人愉快的问题,可脑袋却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打个滚坐起身来,柳树下那个与周围环境显然格格不入的东西晃进他的眼帘。

 

意外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下半部分都埋进土里的细口长身的玻璃瓶,在夕阳的余晖的映衬下,表面像是镀了一层金,橡木塞的周围封了一圈蜡,暗红色的,凑近鼻翼,隐隐有小术士手指上时常沾带的气味。

索克萨尔家族封信时所用的特殊的火漆。荣耀大陆术士界最优秀最尊贵的出身的象征之一。

 

而此刻小剑客竟毫无来由地觉得那瓶子一定是给自己的。扒开泥土露出地面以下大部分瓶身,摇了几下从土里拽出来,迟疑片刻还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划开蜡封,拔出来的瓶塞上果然印着索克萨尔的家徽。

 

这无疑是小术士的东西。

 

真的是留给自己的吗?还是只是落在这里被忘记或是没来得及带走而已?

 

不对吧……明明上午还没有这东西的吧。难道索尔你还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能把埋在土里的箱子瓶子定时挖出来吗?

 

好吧好吧,小剑客撇撇嘴心说反正你这家伙已经搬走了走之前还拒绝告诉我新家的地址那这样吧小爷就全当行了件好事替你拆了你忘记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也可别怪我啊不辞而别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对吧?没有立即扔掉已经算是很好很善良的心肠了要换了别人可说不定会粉身碎骨成什么样呢。所以我拆掉了你也没什么好介意的至少总比烂在里面的好。

 

刷够了嘴炮丢开了包袱加上报复心理的怂恿,小剑客果断地磕磕瓶口把瓶子里的东西都倒进手心,包括一株略显憔悴的麦秆菊[3],一张不知从什么书上剪下来的残页,一卷密密匝匝写满字的羊皮纸和一枚象征小术士高不可攀的出身的胸针,索克萨尔家族世代相传的银蔷薇。

 

小剑客有些意外。

 

荣耀大陆的每一个家族无论身份无论职业无论地位,都有自己的家徽,夜雨声烦的家徽是夜莺,索克萨尔的家徽是银蔷薇,诸如此类。家徽是族人身份的证明,出生时一并制作出来,死后带入坟墓,原则上只能由本人保管,比如小剑客自己的夜莺正挂在脖子上。但是小术士的银蔷薇现在也在他手中,这意味着什么?别人的家徽,是必须要还回去的。所以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所以小术士依然信任他、依然看重他,不是不告诉他离开的缘由而是出于客观条件的限制吗?所以实际上一切都没有变全都是自己的猜疑吗?

 

小剑客罕见地懊丧了。

 

剪下来的那一页质地虽然厚重,但似乎是经历过了许久时境变迁,边缘已然有了泛黄变旧的痕迹,画面中央有一株紫色的蒲公英,小剑客当然知道这是荣耀大陆流传已久的一则预言——

 

 

“紫色的蒲公英是没有办法挽留的。在你寻找什么重要东西的时候,见到了传说中的紫色就能找到了。那一刻,请摘下它,让它随风连着你的往事飞走吧,之后便是故事的新生。[4]”

 

 

至于信,那时候的小剑客机会主义者的风采还尚未崭头露角,耐着性子读了几行可有可无的寒暄克制住几次想就此扔在一边的想法终于读完了所有的文字信息,信上小术士事无巨细地解释了离开这里的原因,糟糕透顶的天分和无可推脱的使命,本身就是不多言语的孩子更不懂得成年人分别时卿卿我我的甜腻话语——而事实是他完全没有用到任何与煽情沾边的词汇,生硬的解释完缘由之后就突兀地搁下了笔。那时的小术士也不是后来闻名整个荣耀大陆的温润而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领导者,操着一手凌乱不成体系的书法干巴巴地讲着乏味至极的故事,完全没有美感可言。信的末尾是同样毫无缘由的确信——

 

You will find our true end one day.

 

仰起小脸凝神繁星初上的夜空,不是为了感叹星星有多美,而是为了忍住眼泪,不要不经意间濡湿了自己的衣襟。

 

重新塞回木塞的那一刻小剑客似乎又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瓶塞的底面摸上去隐隐约约有刻画的痕迹。反过来一看才注意到小术士在瓶塞下面好像还刻了什么图案。那应该是一朵花,简洁的线条勾画出修长的花瓣——虽然说实话如果没有一圈字母的注释可能小剑客完全不知道刻的是什么。

 

MARGUERITE.[5]

 

好像也是小术士曾经帮家里打理过的一种花吧。可以用于占卜什么的……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早点回家吃饭吧。

并不是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性,而是小剑客觉得,只要小术士还会把他当作朋友,还会努力去实现他们的约定,就已经足够了。

 

我会努力去寻找紫色的蒲公英的.

 

因为找到它就代表会找到你。

 

 

 

 

 

 

 

 

 

 

 


 

 

【承】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荣耀大陆未来的剑圣、曾经的小剑客,毫无争议地长大了。像荣耀大陆各个家族的所有后代一样,上学、读书、训练、完成功课、认识新朋友。小剑客的家族自是不如小术士那般显赫,但是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资和自己后天的努力,小剑客在同龄人中俨然已成为了佼佼者,再加上开朗的性格,身边也聚集了不少朋友——也许相貌各异,但都是一样的外向,一样的活泼。

 

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剑客确实也再也没有交到过小术士一样的朋友了。

 

 

小术士临行前一声不吭偷偷留给他的银蔷薇,自从收进了小提琴的琴箱后就一次也没拿出来过。学琴的境遇远比上学艰苦得多。最初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喜欢小提琴,凄婉的声线,让人联想起遥远而古老的国度漂洋过海而来的故事书里啼血的杜鹃,猫爪下濒死挣扎的金丝雀。只是小术士很喜欢,并且一直鼓励他继续学下去。

现在小剑客的琴技日臻善美,也涌来了越来越多的称赞,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这和小术士完全无关。

 

 

小剑客无可厚非的改变了。身量像初春的柳条一个劲向上猛长,脸上孩童独有的绒毛也褪去了,双颊圆鼓鼓的弧度被棱角分明的线条取代了。周围人口中对他的称呼也换了,换成了剑客先生。他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可是依然不得不循规蹈矩地长大。流年倥偬。十七岁的剑客先生即将离开学校,开始了所有剑客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为期一年世界范围内的游历,以检验数年在校学习的成果并且磨砺他们成为一名剑客必备的品格。

 

这也正是小剑客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想一起牵手走遍世界,用我双眼记录你每一张笑靥。

 

 

 

 

临出发的前一晚,剑客先生不由自主地频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不久之前所设想的如何借这一次的旅程追寻他若干年的踪迹的计划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是那么不切实际。他在地理课上推算过无数以前的小术士搬家后可能去的地方,一遍遍推理一遍遍分析一遍遍猜测,一遍遍纠结惟恐否决掉的那个选项恰好正是小术士定居的地方。

 

这一晚的月亮让他想起往日那一夜夜左耳畔小提琴回旋的乐句,像白墨水在夜空中一笔笔勾勒出小术士微凉的面庞,又像布莱克的诗句,在冬日到来之际,凝结下春夏秋所有纯洁的时光,也只有这样寒夜才不会显得那样漫长。

 

当晚剑客先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三年级的课堂,第一次开设草药课的学期,十四岁刚刚进入青春期的他反反复复缠着导师问关于紫色蒲公英的传说,得到的回答却是一次比一次更不耐烦的否定。

 

“夜雨声烦先生,我秉持我一贯的诲人不倦的原则、再一次告诉你,这种植物不是蒲公英,它的名字叫做大蓟。而且!”一张精心保养过的脸蛋一瞬间凑到了他面前,一、字、一、顿、沉声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课堂上提出一些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和你的成绩比起来,你的课堂表现实在是奇差无比!”

 

教授草药课的导师是一位头发早已泛白的保守式老教授,一向奉行“老师代表真理”的滑稽原则,所有对她的课堂内容提出异议的学生无一例外都会被严肃处理,剑客先生这次也不例外——年级主任罚他去图书馆禁闭,直到找到关于紫色蒲公英的记载才能放他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剑客先生这次死定了。包括他自己。

 

剑客先生一直从晚霞冉冉找到落地窗倘入的夜色积满书架间的走道,依然没有找到,夜却不管不顾地渐渐地深沉了。

没有人来找他,没有人来救他,没有人想起来他。平日里一向耀武扬威的剑客先生也耐不住有点慌了。

 

饥肠辘辘的剑客先生自午饭后就没再吃任何东西,他找遍了草药学分区的所有书籍,找遍了所有植物类的书籍,找遍了整个图书馆所有看起来可能和紫色蒲公英有关的书籍,可惜结果依然无比令人丧气。

 

当他拖着倦怠的脚步准备找地方过夜的时候,一本大部头的百科全书闯进了他的思维。这本书蜷缩在图书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实际上并不常来图书馆的剑客先生并不知道校图书馆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本书和小术士当年剪下关于紫色蒲公英的研究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皱了一下眉,取出书,吹开沉积在封面上厚厚的一层灰尘,露出一处他无论经过再多沧桑沉浮都不会忘记的印记——掩在尘土的味道下仿佛是小术士的手指尖独有的气味,封面果然印有索克萨尔家族的专用的火漆封印的图样,银蔷薇。

 

大概是小术士家搬走的时候带不走的藏书吧,捐给了当地的学校,怎么说都合情合理。

但是,如果真的是当时小术士剪过的书籍,那么关于紫色蒲公英的记载,也一并转存到了送给自己的漂流瓶里了吧……

 

找到和没找到还是没有区别。

 

不抱任何希望地翻开书,内容的顺序看起来已经和目录不太能对应得上了,应该是有人做过了很多改动的结果,随手翻动书页,书页在某一处竟然自动停了下来,露出半张残缺不全的纸夹在里面。

 

剩下的纸上印着一幅白色蒲公英,很常见那种的蒲公英,剑客先生不用猜也能想得到,缺失的下半部分一定是小术士当初剪下来塞在瓶子里了。

所以自己还是没办法出去啊。剑客先生他们拿了口气,闷闷地把书放了回去。

 

把书还回去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原本的位置旁边多了一本装订很独特的书。不,也许并不能称之为书,因为剑客先生拿起来的时候发现那是一本相簿,翻开,满是他自己和小术士的童颜。

 

他一张一张一页一页地翻看,回忆一点一点填满劳碌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心。他们头抵头躺在沐浴着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的茵茵草地上屏息凝神好奇鸟声婉啭,攀上树冠的顶缘并肩眺望远处的风景,在灿黄的林地追逐嬉戏、踏碎一路干草枯叶……

 

然而剑客先生随即意识到——这些照片,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所有的在场的人物都出现在了画面之中,这是不可能的。

 

他抿了抿唇,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还剩下半本有余的相簿,纠结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一个声音在耳边嘀咕,看下去,这没什么;可是还有另一个声音沉声低语,你不会想看下去的,你不会的。这个时候剑客先生日后成为“剑圣”的性格基础差不多成了形,略一分析利弊,咬咬牙决定合上相册物归原位。

 

可就在准备合上相册的一瞬间,夹在页间的所有照片一下子不知是活了还是着了魔,全部拼了命试图往外飞,腾空的照片在空洞中被隐藏在黑暗之下的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撕扯成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不等他有所动作,他的头顶肩膀鞋边,都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惨白了。

 

 

“晚上好哦,剑客先生。”

似乎是路过少女的莞尔一笑,摇了摇手中印着蒲公英图样的伞,全然不理会剑客先生的抗拒,自顾自靠了过来。

那是剑客先生的初恋。也是到目前为止,剑客先生唯一喜欢过的人。

女孩有着与剑客先生小时候的玩伴一模一样的长发、渲染月亮的光辉,还有雪兔似的双眼,印象中一贯乖戾的赤红色、却流露出乎意料的温驯的目光。剑客先生和她也并不是同一所学院,前者属于剑士院的学生,而后者则归于法师院的元素法师系。

 

“下雪了呢。”

银发搭肩的少女的鼻息喷在颈侧,温温热热的,而剑客先生唯一的感受只有巨蛇“咝咝”吐信子的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

“要一起走吗?”

发出邀请的同时花伞随着手的动作微微颤了颤,搅碎的阴影洒在白瓷般笑盈盈的面颊,搽着唇彩的魅惑的嘴角幽幽向上勾起,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度,热切的感情犹如雾里看花朦胧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之中,魑魅魍魉的气息,仿佛骨女[6]夜行。

 

“不,谢谢。”就算是心理素质过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剑客先生眼下也微微有些慌了神,从震惊中猛省过来,片刻不敢停留,立即转身拔步向前。长大之后的他,还从未如此疯跑过——准确的说,是从最好的玩伴搬走之后。

 

冲出周围的黑暗也许只花上了不足半刻钟的时间,气喘吁吁的剑客先生发觉自己来到了从未见过的蒲公英花田。

 

一望无际的蒲公英花田绵延直至天际,一片蒲公英田的边界紧接着又是一片蒲公英田,每一朵小小的白绒球都收留着满屋流浪的梦,路人行走时不免带起一阵风,于是梦醒了,数不清的小白伞在草叶周围飞舞,梦就这样又远了,睁大双眼,去寻找他们的归宿。

 

既然有这么多的蒲公英,总会存在一棵紫色的吧?

那为什么不找找看?

 

当机立断的剑客先生就这样开始了大概是日后想起前半生最荒诞的一次寻觅。

 

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拨开杂草和搭连在一起的叶片,细细观察每一朵蒲公英的颜色,虽然都是令人失望的白色,可是这才刚刚开始,不远处,依旧有大片大片未探索的原野等待着他的到来。

 

满眼的蒲公英,满世界的蒲公英。

 

他的视觉略略有些疲劳。

粗略浏览每一丛蒲公英的颜色,都是令人沮丧的白色。

 

满眼重叠的蒲公英,满世界重叠的蒲公英。

 

他的视觉尤为疲劳了。

扫过的蒲公英的颜色,只有令人气馁的白色。

 

满眼旋转的蒲公英,满世界旋转的蒲公英。

 

他真的累了。可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停不下来地机械地运作、机械的寻找。

 

最后他走到了充斥着蒲公英的世界的尽头。

尽头处天地相接的地方伫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仪态仿佛在凝视另一隅苍穹。

 

玄黑衣袍,硬木手杖,银白长发。

和剑客先生日思夜想的人只差一副温润的笑容和一双赤红的驯良眉眼。

 

 

可他累的快要倒下。

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来确认这些了。

 

 

“索尔……是你吗?”剑客先生的微微发颤的声音中暗含不可言说的情绪。

 

然后梦就醒了。

 

 

 

 

 

 

 

 

 

 

 


 

 

【转】

 

突然从梦中惊醒,窗外已是过分明朗的天。

急急忙忙一番梳洗,换上制服,从杂物柜里扯出一根缎带稍稍系住披散银白色的长发,来不及收拾屋子,抓起书就往外冲。

 

“早安,前辈。”

“早^_^”

在楼下恰巧遇到昨天刚从她那里买过花的学妹,本来想着时间充裕的话还要问问今天会进哪些花顺便预定几只新采下的洋甘菊,这足够他熬一剂新配制的药水通过期末研习成果检验,不过只能下午再说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离第一堂课开始已经过去将近十五分钟,他简直不敢相信一贯早起的自己居然会睡过头这么久。

 

然而梦境里的事情他此刻更为挂心——自己换上了和记忆里的父亲相似款型的术士的职业束装,独自等在某个世界天地交接的边缘——也许是在等待什么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和风拂过脖颈和面庞,带来身后蒲公英花田的味道。然后他听到身后有人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唤他的名字,问“索尔是你吗?”再接下来梦就醒了,他发现自己上午的课已经迟到了。

 

哦,该死,今天的第一节课居然还是“动物毛皮与血液用途的扩展研究”[7]。

 

说句实在话,术士先生对这门课兴趣并不大,只是教授很有名、学分又高,才报了名。他本来是暗夜系术法专业的学生(索克萨尔家族最初也是以此闻名),奈何施法速度在同级生中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而小时候又读过比较多的草药书,或多或少有些基础,所以就另修了一个草药学相关的专业。

 

不过,不等术士先生嘀咕几句自己的专业和课程内容,他已经跑到了上课的教室门外。

 

从后门偷偷溜进去,时机正好,教授正在背过脸写板书,问题在于剩下的空位置都距离门太远,还不等他坐下来安顿好,教授的板书已经完成,刚刚好斜眼瞟到迟到的学生。

 

“索克萨尔先生,老朽有一个问题请你回答。”

 

术士先生慌忙放下怀里的书,顶着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全班都静悄悄的。

索克萨尔家族在荣耀大陆可谓是声名远播,但那是在暗夜系术法方面,至于草药学,大家更熟悉的好像还是索克萨尔家族所属的蓝雨的死对头,微草,其中的几家更知名一些。所以当索克萨尔家族的继承人来到这里辅修这样一门草药学下辖的科目时,所有人都不太能明白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讲台上老教授清清嗓子,把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回自己身上之后,才开口问道:
“等量白头鹰的血和猫头鹰的血加在这样一锅药剂中,分别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术士先生沉默了片刻。

“分别是法术攻击的加持和物理攻击的加持。”

 

“哦?答案可恰恰相反,先生。”教授眯眯眼微笑了一下,似乎为了在自己的课堂上羞辱的名门之后而感到分外洋洋自得。

 

术士先生并不理会周遭阴阳怪气的议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果换成邻系的那个水晶小姐,大概早就涂了满脸最大字号加粗加下划线的尴尬了吧。

然而术士先生并没有在心里给方才发生的事情留下任何位置,他所耿耿于怀的,依旧的梦境里发生的事。

 

他当然能猜测得出来梦里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当然也记得他为他留下的蒲公英的传言——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梦境会充满蒲公英。虽然他现在也知道了,世界上不存在预言中所谓的“紫色蒲公英”——世人所能见到的紫色类似蒲公英的植物不过是大蓟。可他还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一片无人看管的荒地,种上蒲公英,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传说中的紫色。为此他甚至另养了一群兔子——兔子喜欢吃蒲公英叶子,正好替他控制蒲公英的数量。

 

他既希望又不希望他找到这里、找到自己,他想见到他可是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重逢的准备——也许术士先生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矛盾体的存在吧。他不愿意面对,小时候父亲向他宣布要搬家的决定时所说的那一席话所暗含的深长意味十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忆犹新,他没有天赋——使用家族世代相传的暗夜系术法的天赋,自己还不如他。

 

自他记事开始操纵术法的练习就是每日的必修课,训练比吃饭睡觉都要准时,暗夜系术法有一些对使用者本身是可能产生反噬作用的,如果初学者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于个人无法补救的伤害,所以最先学习没有反噬效果的一部分,这些内容大多很简单,容易上手,有没有天赋学起来都一样,对应的训练内容也只是短时间按要求控制指定目标,但是进入带有反噬效果的术法的学习阶段,他的短板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他的抗术法反噬的素质,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术士家族的后人。

第一次使用带有反噬效果的术法的记忆也许是他整个人生历程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咒文还没来得及完全念出、仪式也只进行了不到一半就不得不强制中止,对家族血统一贯自信的父亲根本没有预先告知过他任何处理突发情况的方法,唯一有印象的便是体内几近四分五裂的撕扯的疼痛,意识再度清醒全然不知是多少光景以后的事,没有前后的比较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失误到底让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所能探听到的只是在那之后父亲便暂缓了对他的培养,他开始了被放养的生活,没有人每天管理他的时间,盯着他该去做什么该去做什么,但等价的,也没有了长辈的关照和爱护。最初的一些时日也许会烦闷伤感,没有人可亲近没有人在乎自己,后来渐渐发现这种生活的乐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只要不过分触碰容忍的底线——简直是在为所欲为。

短短的几年,他把自家的书库快要翻了个底朝天,仓库也去过几次,可是里面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依然残存魔力反应,出于安全考虑就被大人禁止了。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特别是在发现花园之后,而那时候的小术士,正是在这样的生活里,渐渐熟悉小剑客的。

 

起初只是在大人的聚会上才偶尔一同玩耍的同龄孩子随着见面的次数增多而熟识起来再慢慢变得形影不离不需用多长时间。他们在一起消磨掉彼此所有的孩提时代,本来满心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在同一年毕业,他踏上他自小憧憬的冒险之旅,他进入更高一级的学府继续进修。等到他周游过荣耀大陆的每一条不为人知的路径,等到他拿到自己向往的学位证书,他们会回到以前共同的家园,各自组建家庭,抚养后代,两个家族世交的关系也随之维系下去。

 

夜莺与银蔷薇。

听上去像是一个足以流传很多年的童话故事的名目。

 

 

 

 

 

“夜莺的血也是药剂熬制中一度被认为是很有效的一种添加剂,我个人是不太赞同这一观点的。很多人受到《夜莺与玫瑰》这样的童话的影响才会对夜莺血抱有不切实际的憧憬,更何况目前已经发现的作用也只有少量的夜莺血会在召唤的过程中获得蛊惑效果……”

 

耳朵捕捉到关键词才意识到现在依然是课堂时间,在多数人听起来内容大概很有趣吧,可惜实在,太残忍了。

 

《夜莺与玫瑰》中夜莺以生命为代价交换来的红玫瑰,在少女眼中所能代表的爱意甚至不如大臣的侄子衣装上的银扣。将看似懂得爱的学生的真实情状在落幕时刻才展现给读者,最终离场后,人们才会在回味中明白——原来爱已死亡。

 

悲剧把有意义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把没意义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童话就把最露骨的现实裹上华美的礼服呈现在观众面前,有什么差别吗?

 

 

 

 

 

无聊至极的术士先生再度翻开了随身携带的记事簿。

 

今天是8月10号。

小时候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那个朝夕相伴的人的生日。

 

记忆中的少年有着橘金的碎发,像即将丰收的麦田,他的心仿佛也是奔跑在麦田上,不受拘束却因为向往远方而向往边际;眼睛是湛蓝的,配上他的笑容就更显得明澈开朗,似乎囊括下整片初雨新霁的苍穹和穹顶之下恰好风平浪静的大海,只是片刻的休憩,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的力量;眼中永远闪烁着一刻也不肯安静的碎芒,却很照应他无时无刻不在喋喋不休。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荣耀大陆最南端出产的芒果,饱含热带的阳光与温度,水果的天然香甜闻起来尝起来都是不会腻的,可口,又有治愈伤痕的力量。[8]

 

但这从来都不是术士先生一直把他藏在心中的理由。

两人认识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师从家中前辈练剑,荣耀大陆的传统便是这样,每一个新生命在出生之际便已经定下来将来的职业和身份,学龄前的孩子由家人教导,学习自己家族世世代代所传承下来的知识和实战技能,十一岁起被送进学校,学校的主要课程便是不同职业间的配合和对战以弥补纯粹家庭子承父业式的教育的不足。

而刚认识没几天,小剑客就急着向他展示收藏的自己用坏的木剑。虽说半大的小男孩在成年人眼里往往极度缺乏整理物品的能力,不过偶尔重要的东西有一次几次的例外也合情合理。小剑客的床底下,是一个和床一样大小抽屉,十几把一模一样的木剑整整齐齐码成一小摞一小摞,断柄的折刃的,甚至从中间断成两半的——事实是小术士看到的第一眼就笑出了声。小剑客的解说也会适时跟进,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厉害吧?我家老爷子说了等我用坏了六百把木剑的时候就可以换成他用的那种真正的光剑了,现在我已经收集了十七把了是不是很佩服我啊?可是上次他来检查我的成果的时候却说我不能故意搞破坏,你看啊就这是把从中间断成两半的,明明是因为上次练落凤斩的时候一只兔子从后面飞跑过来我落地还正好绊在它身上摔了个大马趴才断掉的,怎么能说是我故意的呢!”

 

小术士这才突然意识到——几个星期前,他养的兔子好像确实丢过一只……

 

 

 

日子似乎毫无变化,联系日子的要素也全部齐全,联系起来看似不变的明天与昨日、乐在其中的微小差异之中才是他们真正的生活方式。[9]

险些被当家的父亲作为弃子的小术士在某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之后再度开始了暗夜系术法的学习中,早些年发生的那场意外带来的伤痛早已愈合消失不见,可被反噬后所留下的影响却远不如是。自那时起他的施法速度就大大受到了限制,几倍几倍的付出也达不到父亲兼导师给他订下的最低标准。尽管仅仅是以施法速度为代价从暗夜系术法的反噬中死里逃生在常人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但是对于荣耀大陆名门望族、风格偏爱密集型琐碎吟唱操作的索克萨尔家族的继承人,还不如彻底就此剥夺他作为术士的基本素质更容易接受。

于其说是“重返”,倒是更遥远的“放逐”更为恰当。

日复一日的流浪。成为不可打破的循环的流浪。

 

那段时间他很累,也很忙,忙到几乎不怎么去树荫下读书,不怎么到溪边戏水,不怎么和小剑客会面。每二十四小时就要重复一遍已经做过的事,他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小剑客在某个傍晚敲开他家的门更不知道是多久以后,半个月?一个月?或者更久吧。打开门看到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油然而生的愧疚从心底一路翻涌到心尖,而父亲威严的目光时时刻刻都如影随形,犹如芒刺在背,小术士不得以道歉送客。他们之间为此疏远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幸运的是,或许是自己的刻苦训练加上所取得的进步让父上大人颇感欣慰,禁令也随之一再放松,他终于有空闲的时间,足够去找小剑客了。

 

在熟悉的地方找到小剑客正是某个初夏的黄昏,水边鸢尾垂着晚霞颜色的花瓣静静等候在及膝的高草间。小剑客是那样顺理成章地重新接纳了他,仿佛他们之间并未有过隔阂。

 

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小术士脑海中不自禁回想起很久之前在某本古书上读来的一段话:

 

“流浪,何为流浪?就是从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出发,去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没有远方的远方。途中也许会路过无数令人情不自禁驻足流连的景致,可他们都有规则的线条、深浅相宜的色彩和叠环往复的歌谣,然而,自己一旦站进去,便会立即显得突兀、格格不入。因而有从此开始了新一轮的流浪。所以,流浪,就是一片被驱逐的风景,去寻找另一只属于自己的取景框。”

 

他们的关系可喜地逐渐升温,冰雪消融,春夏秋的滋味再度弥散每一角落,“与小剑客见面”也终于回到小术士的每天的日程安排上——只不过不再是小时候单纯的嬉闹,而是训练,为了将来的考学,为了将来他们能走到更远的地方、亦或是天涯海角。

 

他的剑向来蛰伏在混战中各种技能的光效幻影中,一击必杀,见血封喉,玩笑时候会说他实在太狠,一点都不像芒果,因为对手的任何破绽都逃不过他的剑光,不过反过来想自己才是最狡猾的人,引导失误制造机会,泛着黑光的诅咒在地形的有力掩盖下完美擦除自己的战术意图,诱惑猎物一步一步靠拢陷阱中央。

 

 

 

玩累了,闹累了,倒卧在树下,身上盖一层晚霞的柔光,小剑客说起他梦寐以求的一把剑,这把剑可能暂时还不存在于这世间,但是他能在脑海中很清晰地描画出它的样子——修长的剑身,泛着隐隐约约的冰蓝光泽,像浮在极地雪原上方的天空,骨制的剑柄,不需要任何装饰,只要造型称手简洁与否都无妨。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把剑,你会给她起什么名字?

半梦半醒之间,小术士含含混混问道。

 

还没想好。

小剑客扭了扭身子,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马马虎虎回应。

 

叫冰雨吧。挺好听的。

小术士一边游走在见周公的路上一边提议。

 

好。

可是还没等他回答的声音出口,小剑客就已经沉入梦乡了。

 

 

 

 

8月10日。

是术士先生当年的玩伴小剑客的生日;

今年的8月10日,

也是现在的剑客先生开启他荣耀大陆的冒险之旅的日子。

 

 

 

 

——醉与不醉要问什么缘由,重逢后再添些胡话佐酒。

川上桃花还等着下一轮春秋,说少年之交可以得长久。

等夕阳斜晖把这山林都做旧,说暮年之交可以证长久。

说莫逆之交在光阴长留。[10]














 

【合】

 

My flower of the day dropped its petals forgotten. 

In the evening it ripens into a golden fruit of memory.

我的昼间之花,落下她那被遗忘的花瓣。

在黄昏中,这花成熟为一颗记忆的金果。

——泰戈尔《飞鸟集 Stray Birds》

 

桌边的台历不留神间再度翻了一转。

荣耀大陆的南端,气候隐约开始出现了回暖的迹象。

又是一年,花发草长。

 

更逢初夏。

 

今早的第一节课是“暗夜系术法的战略理论”,他成绩比较不错的一门科目。课后教授通知术士先生尽快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翻了翻记事簿,唯一的安排是去图书馆还书,推迟几分钟倒也没什么,任课教授和术士先生的父亲又是老相识,术士先生还是当年的小术士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次,就索性同去。

 

教授年过半百,头发已然花白,只是年轻时的奔波劳碌加上工作辛苦让他看上去快到退休的边缘了而已。办公室也是没有特意装潢,简单的陈设却意外让人有一种亲切感。

术士先生跟随他绕到办公桌的后面,只见教授从左手侧最顶层的抽屉中取出一枚小小的挂坠递到他手里,他接过来,霎时惊骇。

 

这是……

 

手中的古金吊坠被熔铸成夜莺的形态。夜莺,夜莺。

夜雨声烦的家徽。

 

“今早我进城,在城外,有个青年人交给我了这个,”教授微微一笑,缓缓开口。“他解释说这是他在路上拾来的,希望我能捎进城里,妥善安置它。”

 

“您认出了这是夜雨声烦家族的家徽,但这所学院里又没有夜雨声烦家族的子嗣,但是您又想起索克萨尔家族与夜雨声烦家族世代比邻而居,于是托我转交夜雨声烦家族的后人吗?”

 

不,不对。这太巧合了。

刚刚脱口而出自己的推断的术士先生抿了抿唇。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枚吊坠偏偏被遗落在这座城市之外,又被捎至这座学院,最后还被交到自己手中?

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

 

“教授,把这枚吊坠交给您的,是一位什么样的青年?”

 

“这个嘛……”老教授想了想,“他很像传闻中这一代夜雨声烦家族的传人,‘麦浪与天空的奇妙组合’,金色的短发和湛蓝的眼睛,如果不是他再三申明与夜雨声烦家族并无瓜葛,我大概就要当作他是夜雨声烦家族的人呢。”

教授呵呵笑着,打量着眼前的术士先生。

 

金色的短发和湛蓝的眼睛。

术士先生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会不会,会不会是他。

术士先生的脑海中闪回过小剑客的容貌,记忆中的画面里他逆着光、面对自己站着,午后的阳光淅淅沥沥淋在他暖金的碎发上,和风拂过,撩起的丝丝缕缕似乎要融进周遭那一片灿烂静好。湛蓝的眼睛,是海,但更是天空,天空一样广阔的胸怀,装得尽天下四野。他有无穷尽的热情,却不是沙漠;他有无止境的追求,却不是欲望。

除了他。

只有他。

 

 

“那,您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一向秉持优雅的术士先生此刻语速出人意料的急促,声音中竟然夹杂着微微的颤抖。

 

“城外的水塘边。”教授又一次笑了,“索克是认识他吗?”

 

是的。

是的?

 

真的是吗?

 

——I still ask myself if I did the right thing,abandoning his floating city.

我还在问我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把他那漂浮的城市遗弃了。

I don't just mean for the work.

我不仅仅指工作,

The fact is, a friend like that,a real friend, you won't meet again.

事实上,那样的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你不会再遇上。[11]

 

期盼是他可是又担忧失去希望,没有勇气验证结局。

 

“不妨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教授和蔼的笑容中有难以抗拒的力量。

 

术士先生尴尬中牵了牵嘴角,先行一步告退便即刻赶往教授所提及的城外的水塘。初夏的气息夹道欢迎欢送沿途来来往往的行脚旅人,树冠蓊蓊郁郁。

 

他几乎是跑着赶到那里的。不及正午,日光也温润,鸢尾重新装点上年复一年的盛装出席一年仅此一度的嘉年华。

像极了儿时的他找回他的那个黄昏。

 

-FIN-

 


 

 

注释:

 

[1]引自《夏之门》;

 

[2]毛地黄:又称洋地黄,原产西欧。传说坏妖精将毛地黄的花朵送给狐狸,让狐狸把花套在脚上,以降低它在毛地黄间觅食所发出的声响,因此又叫作“狐狸手套”。花期为五至六月。全株有毒,可入药【所以索克家的后院会有种植这种花】花语是背信;

 

[3]麦秆菊:炽热的平原上冰冷的守望。原产澳大利亚,花语是永恒的记忆、刻画在心;

 

[4]引自《Ade,Phantasie. 再见了,幻想》

 

[5]MARGUERITE,玛格丽特,意思是请想念我。咳顺便说一句,关于索克为什么用了这么多花语做暗号……好吧一个是自己个人比较喜欢,另一个是也许术士熬制药剂的时候会用到所以索克小的时候会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而夜雨因为经常和他在一起所以知道一点也不算太奇怪吧……没错我在瞎说¶_¶

 

[6]骨女,参见音频怪物-百鬼夜行;

 

[7]不要问我这是一门什么课¶_¶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课……“暗夜系术法的战略理论”……这个也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后面蓝雨跟微草这种乱七八糟胡扯八道一看就知道是在凑字数【喂你有什么凑字数的必要哦】的剧情,求各路大神不要太过较真¶_¶;

 

[8]芒果可以止血;

 

[9]引自奈须蘑菇Fatehollow ataraxia (FHA)

 

[10]引自《醉光阴》;

 

[11]引自《海上钢琴师》。

 

 

 

最后偷偷给每个看到这里的读者一朵小fa

感谢与你们一起见证他们幸福快乐的结局QwQ

 

-END-


April
30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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